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娘说,我是人参精_精选章节

你见过最残忍的迷信吗?

我手腕上的红绳褪色那天,娘跪下来给我磕头。”

她说:“乖女,再忍忍,等村长家孙子肺痨好了,娘就放你回山里……”

可她不知道,人参精的红绳断了,就是要死的。

1.

我五岁,泡在药缸里长大。 娘说,我是人参成精。

药缸是粗陶的,边沿爬满褐黄色的垢,像干涸的血。娘每天往里倒新熬的艾草水,滚烫的蒸汽扑在我脸上,熏得眼睛发红。

“别乱动!”娘攥着我的手腕,指甲掐进肉里,“药水要是洒了,今晚就别吃饭。”

我低头看水面——我的倒影是模糊的,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,像剥了皮的树根。

柴房外传来脚步声,村长咳嗽着问:“今儿的药水接好了没?我家孙子咳得厉害……”

娘立刻换上一副笑脸,掀开帘子迎出去:“您放心,刚取的,还热乎呢!”

我盯着自己的手腕。

那里缠着一圈红绳,浸了血,颜色越来越淡。

柴房的破木板根本挡不住声音。

"王神婆亲口说的!"是李屠户家媳妇的尖嗓门,"上回她剪下来的头发丝,煮水给我家娃灌下去,半夜就退烧了!"

指甲掐进掌心。我低头看自己的手——娘前天刚剪的指甲,切口像十个月牙形的嘴。

"要我说就该..."声音突然压低,木板缝里挤进来半只充血的眼球,"...直接切块肉!老刘家孙子出痘,用她血擦了三天就好全乎了!"

药缸里的水突然晃了一下。

我不知道那是自己在发抖,还是门外有人正贴着木板贪婪地嗅。

我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。

村里的孩子朝我扔石头,骂我是“药罐子养的妖怪”。只有哥哥偷偷护着我,他的左腿是瘸的,跑不快,总被砸得青一块紫一块。

“妹,别听他们瞎说。”他塞给我一块快化的水果糖,糖纸黏糊糊的,沾着泥,“你是人,比他们都干净。”

我舔了舔糖,甜味里混着铁锈气——他的手指在流血。

“哥,你手怎么了?”

他慌忙把手藏到背后:“没事,娘让我试新药,扎了几下。”

可我知道,是因为他昨天少接了一碗我的血。

娘用竹签扎他指尖,说这是“长记性”。

夜里,娘又来了。  娘掀帘子进来时,踢开了门边堆着的"供品"——三个霉斑点点的馒头,一捆枯艾草,还有...

"这啥?"她用鞋尖拨弄一片亮晶晶的东西。

我认出是王神婆孙女头上的玻璃发卡。昨天那丫头还朝我吐口水,骂我"妖怪"。

"呵。"娘把发卡揣进兜里,"明天让那老货多拿两斤红糖来换。"

她的手伸过来检查红绳,我闻到她袖口有新添的血腥味——是村长家给的报酬。

她手里端着朱砂碗,另一只手攥着三根银针。

“躺好。”她命令我。

我乖乖仰头,让她在我眉心点朱砂。针尖刺破皮肤时,我闻到一股腐朽的土腥味——是从我自己身上散出来的。

“娘,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玩?”

“等你没用了再说。”她冷笑,红绳突然勒紧我的手腕,“真当自己是人了?你是我从山里挖出来的,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!”

柴房外,月光照在枯桃树上。  "柴房的门缝下,突然塞进来半块发霉的窝头。"

"吃吧,吃了多流血。"——是菊婶的破锣嗓子。

我蜷在药缸里数手腕的红绳,数到第七根丝线快断时,听见外头压低的议论:

"听说那丫头一片指甲能退高烧?"

明天村长家要来取血,据说要“治肺痨”。

而我的红绳,已经褪成了淡粉色。

半夜我听见娘在院里跟人说话。

"...指尖血最金贵。"是村长的烟嗓,"明天我带秤来,一钱血换十斤粮票。"

"不行!"娘的声音突然拔高,"手贱的割深了怎么办?上回..."

我扒着窗缝看出去。月光下娘摊开手掌,村长往她手里放了一张...

那分明是计划生育宣传单,背面写着"生男生女一样好"。

可娘把它折好塞进怀里,像藏起一块金条。

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。

哥哥蹲在药缸边,手里攥着把生锈的剪刀。

“哥?”

他浑身发抖,眼睛红得像滴血:“妹……他们答应给我治腿。”

剪刀尖抵上我的手腕。

红绳“啪”地一声,断了。

剪刀尖戳破皮肤的瞬间,我看清哥哥眼底的东西——不是贪婪,是比死还深的绝望。他左手死死掐着自己瘸腿的膝盖,指甲缝里全是泥。

"哥..."我嗓子眼泛起土腥味,"你的腿..."

柴房外爆发出尖叫。

"红绳断了!要遭报应啊!"王神婆的破锣嗓子撕开夜幕。无数火把从窗缝里漏进来,把药缸里的水照得像血。

哥哥的剪刀"当啷"掉在地上。他扑过来用身子挡住我时,我听见娘在院里嘶吼:"把那个败家子拖出去!剁了他的脚筋!"

2.

我被铁链锁在祠堂供台上时,枯桃树正在流血。

暗红色的汁液从树皮裂缝里渗出来,顺着树根爬进祠堂门槛。王神婆说这是山神发怒,要喝童女血。可我知道,那是我昨晚滴在树根上的血。

"跪——"

全村人齐刷刷跪下去,额头磕出闷响。菊婶的豁牙嘴一张一合:"求人参仙子赐药水..."她手里举着的海碗边沿,还沾着昨天窝头的霉斑。

"不是要药水吗?"我突然笑起来,"拿东西来换啊。"

祠堂霎时死寂。村长猛地抬头,他眼白泛黄,像泡久的参须——那是喝过我药水的反噬。

"你要啥?"他喉结滚动。

我盯着供桌上腐烂的桃子:"我要我哥。"

哥哥被扔进来时,左腿怪异地扭曲着。娘真的让人剁了他脚筋,可伤口处缠着的布条上,糊着一层熟悉的暗绿色药膏——那是我每天泡的艾草渣。

"他们...用你泡药的水...给我敷腿..."哥哥气若游丝。他手腕上新绑着红绳,和我从前的一模一样。

祠堂外传来争吵。

"凭啥先给你家?我闺女烧三天了!"

"都闭嘴!按户抽签!"村长踹开门的瞬间,我嗅到他身上浓烈的腐树皮味——他的后背已经烂到能看见脊椎骨。

第二天夜里,枯桃树开花了。

惨白的花朵在月光下蠕动,花芯里滴出黏液。村民疯狂磕头:"祥瑞啊!"他们没看见,最先碰花的李屠户,指甲缝里钻出了细小的根须。

王神婆拽住我头发:"该取肉了!"她手里的杀猪刀映出扭曲的脸,"心尖肉最补,给村长家留一片..."

祠堂门被撞开。哥哥拖着瘸腿扑来,怀里抱着个陶罐——那是我每天泡的药缸碎片。

"都他妈别动!"他砸碎陶罐,锋利的边缘抵住自己脖子,"谁碰我妹,我就把最后一罐血泼了!"

月光照在罐内壁上,那里凝结着黑红色的血垢,正诡异地泛出金光。

后来我才知道,那天晚上发生三件事:

1. 娘偷走了陶罐碎片,熬成十碗"长生汤"卖给黑市贩子;

2. 喝了汤的贩子,五脏六腑长出了人参须;

3. 我的眼泪第一次落下来,融化了哥哥腕上的红绳。

而此刻,我们被堵在枯桃树下。村民举着的火把上缠着红布。

"别怕。"哥哥把我护在身后,瘸腿深深陷进泥土里,"你看..."

他踢翻的煤油灯点燃落叶,火光中,所有村民的影子都变成了扭曲的树杈。

3.

我逃出祠堂时,脚底扎满了碎陶片。

血珠顺着脚踝滴在枯桃树根上,发出"嗤"的轻响。我没敢回头——身后火把的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,王神婆的铜锣声像催命符。

"死丫头往山上跑了!"

"抓回来剥皮!"

枯枝刮破我的袖子,露出手腕上溃烂的伤口。那里本该有红绳,现在只剩一圈腐肉。我听见自己的血在泥土里流动的声音。

突然脚下一空,整个人摔倒在地。

黑暗中有东西缠上我的腰——是桃树根。它们蠕动着扎进我的伤口,贪婪地吮吸。我疼得咬破嘴唇,却看见头顶的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出花苞。

"山神显灵啦!!"

最先追来的菊婶赶紧跪倒,额头"咚咚"撞地。她的豁牙沾着血沫,昨晚还想割我的耳朵"治偏头痛"。

现在她对着我流血的手腕磕头,像条摇尾的狗。

我还是被抓了回去。

枯桃树开花的第三天,祠堂变成了肉铺。

王神婆把杀猪刀剁在供桌上:"按户抽签!心尖肉归村长,腿肉给刘家瘫子..."她指甲缝里还嵌着我挣扎时抓下的皮屑。

李屠户剔着牙凑近我:"丫头,你自己选块好肉?"他身上的树皮味更浓了,衣领里钻出细小的根须,"老子帮你切,保证不疼。"

我盯着供桌——那里摆着娘连夜赶制的"功德簿",记录每家每户该分多少两。她的朱砂笔停在哥哥名字上。

"我儿那份..."娘舔了舔笔尖,"折现。"

祠堂突然死寂。

所有人转头看向角落——哥哥蜷在那里,左腿的伤口化脓溃烂,露出森森白骨。他们给他敷的"药",是我泡过的洗澡水。

"瘸子也算半个人。"村长咧嘴笑,黄牙上粘着桃树花瓣,"抽干血能换五斤粮票。"

他们把我关回柴房时,红绳的断口开始腐烂。

月光从窗缝漏进来,照在药缸边的黑影上——哥哥握着把生锈的剪刀,眼里全是血丝。

"哥?"

他瘸着腿爬过来,剪刀尖抵住我锁骨:"妹...他们答应给我治腿。"刀尖划破皮肤时,一滴金黄色的汁液渗出来——那是人参精的髓。

我突然想起他给我偷糖吃的那个下午。

他瘸着腿被孩子们追打,却把唯一的糖塞进我嘴里。糖纸上的泥,是他跪在村长家门口求来的。

剪刀"当啷"落地。

"跑..."他喉咙里挤出气音,"桃树东边...有洞..."

4.

枯桃树的根须还缠在我脚踝上,像一条冰冷的蛇。

"东边...洞..."哥哥最后的气音卡在喉咙里,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——和我的血一个颜色。

我撞开柴房后窗时,整座村子已经醒了。火把连成一条扭动的火龙,王神婆的铜锣声撕开夜空:"抓活的!死了药性减半!"

"这边!"

山脚下突然亮起一盏煤油灯。货郎蹲在岩石后招手,他的扁担上还挂着白天没卖完的彩色头绳。

"喝口粥暖暖。"他递来豁口的陶碗,粥里浮着可疑的白色粉末,"你哥给了我三斤粮票..."

我盯着他指甲缝里的桃树皮——那分明是昨天祠堂供桌上的。

碗摔碎在岩石上,粥汁溅出诡异的荧光绿。

山涧里的回音把追捕声放大了十倍。

"小妖怪!"菊婶的砍刀"铛"地劈进岩缝,离我耳朵只有半寸,"你娘都把你卖给全村了,跑什么跑!"

她身上的树皮病已经蔓延到脸上,左眼成了个树洞,却还在笑:"等抓到你,婶子先割二两腿肉..."

岩石后突然伸出十几双手。

李屠户的钩子勾住我衣领:"按户抽签的时候,可没说你能跑啊?"他说话时胸腔里有东西在蠕动,像树根在皮下游走。

村长他的脊椎已经彻底木质化,走起来"咔咔"响,手里却举着崭新的注射器:"干细胞...黑市涨价了..."针头上还沾着哥哥的血痂。

我被按在桃树下时,最先咳血的是王神婆。

她吐出的不是血,是一口湿漉漉的桃花。村民却欢呼起来:"排毒了!神婆修为又精进了!"

"蠢货..."我咧嘴笑,"那是我的血...在你们肺里...生根了..."

李屠户突然暴起掐我脖子,却从自己嘴里拽出一截树根。他的瞳孔开始扩散,皮肤下鼓起蠕动的包块——像有无数条蛇在皮下钻。

"药...药..."村长趴在地上舔我脚底的血,他的木质脊椎正在发芽,"再给点..."

后来我在山涧最深处发现:

货郎的扁担里藏着三十七根红绳,每根都写着女孩的名字;

菊婶的砍刀柄上刻着"长生"二字,刀身却锈出了人脸轮廓;

哥哥给我的最后一块糖,糖纸里包着半片枯桃叶——上面用血画着地图。

5.

我蜷在山神庙的供桌下,看着王神婆把一沓黄纸扔进火盆。

火舌卷起的瞬间,我认出那是计划生育宣传单——背面用朱砂胡乱画着符咒,墨迹都没干透。

"山神降旨..."她边烧边尖着嗓子喊,"取人参精左眼,可治百病!"

祠堂外立刻响起欢呼。李屠户的破锣嗓子最响:"我家要眼珠子!上次分肉就少给了半两!"

火盆突然"噼啪"炸响,迸出的火星点燃了王神婆的袖口。她手忙脚乱拍打时,我看见了更可怕的东西——

她贴身的红肚兜上,缝着七八个鼓囊囊的小布袋。每个布袋里都露出一截干枯的...手指。

最小的那根,指甲盖上还粘着粉色糖纸。

我被发现时,王神婆正在数香灰里的铜钱。

"哟,小妖怪醒了?"她指甲掐进我下巴,嘴里喷出腐臭味,"你娘当年可比你识相..."

肚兜布袋随着她动作哗啦响,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全村女孩都活不过十岁。

"你根本不会通灵。"我盯着她火盆里的灰烬,"那些'神谕',全是现编的。"

王神婆的笑僵在脸上。她突然暴起掐住我脖子,把我按进香灰堆:"你以为就你是妖怪?"她癫狂地撕开衣领——

她胸口皮肤下,密密麻麻蠕动着树根状的血管。

"这村子早烂透了!"她尖笑,"三十年前第一个'人参娃娃',就是你亲姨!"

祠堂门突然被撞开。月光下,哥哥瘸着腿扑来,手里举着那柄锈剪刀。

王神婆的杀猪刀捅进哥哥腹部时,我听见"噗嗤"一声闷响——像小时候他给我扎破脓包的声音。

"妹...跑..."他咳出的血沫里带着金丝,在月光下闪闪发亮。

村长从背后抡起锄头:"废物!抽干他的血!"

锄刃砍进哥哥后颈的瞬间,我尖叫着扑过去。手腕上的伤口蹭到他睫毛,他忽然睁大眼——

在他扩散的瞳孔里,我第一次看清自己的真容:皮肤透明如参皮,血管里流淌着淡金色汁液,发梢末端钻出细小的根须。

"真好..."哥哥嘴角扯出笑,"你...本来...就...该是..."

他的遗言被李屠户的砍刀斩断。那人剁下哥哥手腕时,红绳突然自燃,烧出一股奇异的参香。

6.

我被铁链锁在桃树下,树干上刻满歪扭的“寿”字。

王神婆用杀猪刀刮着我的锁骨,刀刃带起一串金黄色的血珠。她癫狂地笑:“心尖肉最补,得活取——”

祠堂中央摆着一口黑棺材,里面铺着发霉的红绸。村长拄着木质化的脊椎骨走来,胸腔里传出树根摩擦的“沙沙”声。

“按老规矩。”他敲了敲棺材板,“先取眼,再剖心。”

李屠户的钩子刺进我眼眶,剧痛中听见货郎在人群后喊:“眼球晒干能治白内障!给我留一颗!”

我的尖叫声惊飞了树上的乌鸦,它们扑棱棱飞起,落下几片带血的羽毛。

剧痛让我产生幻觉。

我看见哥哥瘸着腿从祠堂阴影里走出来,左脚的根须拖出长长血痕。他手里捧着那个记账本,封皮已经被血泡烂。

“妹…”他的声音像树皮摩擦,“你看…”

本子自动翻到最后一页,那团血迹竟蠕动着变成地图——后山乱葬岗的某处,画着个歪扭的糖葫芦。

菊婶的砍刀劈向幻影:“死了还作妖!”

刀锋穿过哥哥透明的身体,砍在我脚踝上。金黄色的血溅到棺材上,那红绸居然开始吸水膨胀,像活物般蠕动起来…

村长突然惨叫。

那些红绸缠住他的木质脊椎,勒出“咔咔”的断裂声。绸布缝隙里钻出无数参须,扎进他的皮肉。

“这是…三十年前…”他眼球凸出,“…你姨的裹尸布!”

我终于想起来——

娘说过,我姨死时浑身长满人参,村民把她剥皮抽筋,最后用染血的嫁衣裹着埋了。

而现在,这件“嫁衣”正疯狂吞噬着村长的内脏。他跪在地上呕吐,吐出的全是带芽孢的参花。

王神婆拽住我头发:“贱人!你早算计好了!”

她的指甲抠进我头皮,却带下一大块透明皮肤——我的真身开始显现了。

“你们不是要长生吗?”我咧嘴笑,齿缝间钻出细小的根须,“我给你们…”

主动咬破舌尖,金黄色的血滴在桃树根上。整棵树剧烈震颤,树根破土而出,缠住最近的李屠户。

他的皮肤瞬间干枯皲裂,从裂缝里爆出密密麻麻的参苗。村民们惊恐地发现——

所有喝过我血的人,身体都开始生根。

黎明时分,我拖着溃烂的身体爬进后山乱葬岗。

哥哥画的糖葫芦标记指向一座矮坟,坟头土里斜插着半块镜子。我刨开湿冷的泥土,指甲缝里塞满腐殖质,终于挖到——

一口朽烂的小棺材。

里面没有骸骨,只有一株人形的老参,参体上缠着褪色的红绳。它心口的位置鼓着个瘤子,透过半透明的参皮,能看见里面裹着……一颗乳牙!

"原来我真的是‘东西’。"我摸着嘴里那颗晃动的乳牙,突然笑出声。

远处传来货郎的铃铛声。他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走来,女孩手腕上缠着崭新的红绳。

"三十年一轮回。"货郎咧嘴笑,"这次该你当‘娘’了。"

我抱着那株人形老参回到祠堂时,参田已经成熟了。

每株参的根部都缠着骸骨,李屠户的参最肥壮——他的头骨从土里凸出来,下颌还在一张一合:"肉…分我…一块…"

王神婆的参最诡异,参顶上开着一朵人脸状的花,不断滴落腥臭的黏液。我用脚碾碎那朵花时,听到她尖利的咒骂从地底传来。

只有哥哥的参是干净的。

它长在祠堂门槛外,茎秆上歪歪扭扭刻着字:"妹 跑"

我跪下来舔了舔它的叶子,尝到熟悉的水果糖味。

货郎带来的小女孩在哭,她的眼睛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。

"喝了。"我把自己的血滴进她嘴里,"喝了才能活。"

她惊恐地后退,却被货郎掐住脖子灌下去。下一秒,她的头发开始疯长,发梢钻出细小的参须。

货郎兴奋地搓手:"这次能养到十岁了!"

我突然抢过他腰间的刀,刀光闪过——

不是砍向女孩,而是斩断了自己溃烂的手腕。

金黄色的血喷在货郎脸上,他尖叫着抓挠皮肤:"不!契约不能…"

他的话没说完,他的舌头已经变成了参须。

十年后的清明节,有个城里来的民俗学家到访荒村。

他在笔记里写:"此地盛产一种奇特的‘人形参’,据说能治百病。但每挖一株,坑里都会渗出金黄色的液体,像…"

笔记戛然而止。

最后一页粘着片枯叶,叶脉组成一张人脸,依稀能辨出是当年的货郎。

而村口的枯桃树不知何时又开花了,树下坐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,正给一株参苗喂自己的血。

她抬头对学者笑:"叔叔,要买参吗?新鲜的。"

手腕上的红绳鲜艳如血。

(哥哥的记账本)

第一页

"妹今天被娘按进药缸时呛水了,我踹翻药缸挨了顿打。 娘说再捣乱就把我种进后山当肥料。 ... 半夜偷听到王神婆和娘说:‘取够九九八十一两血,能换她亲儿子腿好。’ 可妹全身的血,称起来有没有八十一两?" (字迹被水渍晕开)

中间页

"三月初七,取血两勺。 妹手腕上的红绳快断了,我偷换了娘搓的新绳——用我的头发混着棉线,听说能挡灾。 ... 娘发现绳色不对,把我吊梁上抽。疼狠了想起货郎的话:‘你越护着她,她越死得快。’"

"五月廿二,暴雨。 妹发烧说胡话,喊‘哥我疼’。 把货郎给的‘止痛药’喂她(其实是红糖水),自己喝了本该取的血。 ... 现在舌根发麻,照镜子看到几条金丝,像妹的血管。"

最后几页

"王神婆给的‘神药’是参种! 喝下去就听到脑子里有人说话... ... 今早发现腿不瘸了,可脚底长出根须扎进地里。扯出来时带出血肉,居然不疼。 我是什么东西?"

"货郎终于说了实话: ‘三十年前你娘求子,王神婆把你姨的参种进她肚子。 你生来就是养料的命,瘸腿是因为参魂在啃骨头。’ ... 所以娘看我的眼神,和看枯桃树没两样。"

最终页

"参毒入脑,快控制不住了。 昨晚梦游掐住妹的脖子,醒来发现手里攥着她一绺头发。 ... 得在彻底变成怪物前——  ... 把剪刀磨快些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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